于光之中

       #如有OOC深表歉意

　　#韩叶张叶喻叶黄叶周叶以及一句话伞修

　　#路人视角

　　#开放式结局偏BE预警

　　

　　

　　

　　我遇见叶修的时候，他已经老了。

　　倒也不是说面容看起来沧桑。毕竟鲛人一族向来以容颜不老闻名，何况那年叶修应是二十有七，放在人间也绝不是显出老态的年纪。

　　但是当我第一次对上他的双眼时，只看见了一片冰凉死寂。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故事，只是莫名觉得，这人心里一定是老得只剩下苍白的四壁。

　　

　　我和他相遇的故事很是无趣。也就是再平凡不过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人来一看，呀，你竟然是因贪玩迷路的东海鲛人，那我干脆好人做到底顺路把你送回东海吧。

　　叶修这人看着懒散随意，却意外的有颗格外仗义的心。一路上他帮过的人不计其数，连带着我也积了不少善缘。

　　若是硬要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大概就是嘴欠。不过所幸我那段时间心中郁结，终日寡言，倒也没和他说上太多话。

　　

　　叶修一路从容，我便当他只是浪迹天涯。所以当他告诉我他要绕上远路拜访多位旧友时，我内心是相当诧异的。

　　我还以为他在人间全无牵挂呢。

　　

　　首先去的是霸图城。叶修带我趁着夜色溜进城内，直奔城主府。路上他说，若是他被霸图的人发现，必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我觉得奇怪，心说你若真和霸图有深仇旧恨，怎么还专程来见他们城主。

　　后来叶修在府中花园里和找到韩文清和张新杰的时候，我就站在树后面。隔着快垂到地上的旺盛枝条看他们三个，我更加肯定霸图——或者说是霸图的两位当家——和叶修绝不只是仇敌的关系。

　　距离有点远，我隐约听见叶修说道好久不见，那二人神情严肃地说了些什么，叶修只是表情淡淡地听着，也不应声。只是后来张新杰似乎是要摸摸叶修的脉象，却被叶修轻轻甩开手，两三句话带开了话头。

　　我盯着叶修想了半天，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张新杰是出了名的医中圣手，如今要摸脉象叶修反应却如此之大，莫非——

　　

　　莫非是有喜了吗！

　　

　　我那时年纪尚小，对周遭之事懵懵懂懂，越想越觉得这猜测可靠，以至于内心惶惶。一会儿想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否知道，一会儿又想叶修是否愿被一个孩子绊住脚步。就这样慌张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叶修找到我准备离开霸图时，我已是方寸大乱六神无主，抓住叶修的手腕一叠声叮嘱他好好保胎。

　　

　　后来我知道男性鲛人不能生孩子后，内心尴尬得无以复加，大半个月没理叶修。

　　

　　接下来去的是蓝雨城。这次倒也是巧，蓝雨城的城主正好带着他的得力下属在城外捕猎。林木青翠，久别重逢，分明是连我这样终日郁郁的人也不禁要莞尔的场景。

　　就算后来叶修告诉我喻文州和黄少天是故意在这等他的，也没能阻止我在记忆里把林中相逢那刻染上一段佳话般的光芒。

　　哪怕是处心积虑扮演出的绮丽偶遇，毕竟也费尽了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叶修不介绍我，喻文州和黄少天也就不问起，这微妙的默契让我心中隐隐羡慕。

　　他们谈天下大势，轻描淡写地说起乱世之中的血与火。年幼的我对那些沉重的东西一知半解，只觉得喻文州嗓音好听黄少天话多真烦，于是百无聊赖地用脚尖拨拉着地上的青草。

　　临分别时，黄少天絮絮叨叨说个没玩，我干脆坐在树下研究起树皮的纹路。从这一块看到那一块，我余光瞥见喻文州把叶修半搂在怀里，黄少天则搭着叶修的肩膀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奇怪，我为什么要脸红。

　　

　　最后要去的轮回城，正好就在东海海滨。一路上叶修总跟我说起这位轮回城城主，皮相英俊沉默寡言不懂圆滑武技过人，像是说书先生爱讲的孤胆英雄。

　　可是临到城下的时候，叶修忽然说，我先送你回东海吧。

　　语毕他便咳嗽起来。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身体一分分虚弱下去了。

　　我问，你不去轮回城了吗。

　　叶修笑了笑答道，送你回了东海我就去，文州之前帮我联系了小周，他正在城里等着我呢。

　　他说，我必定赴约。

　　

　　东海近在咫尺。一天的脚程，我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问起了叶修的病。

　　他看了我良久，突然笑道，都说东海鲛人最为薄情，你竟问起我的身体，真是和你父亲全然不同。

　　他原来是认识我父亲的吗？可我长到现在，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就算他胡说一通，我也无法分辨出来的。

　　叶修望着前方，淡淡地说，当年我想离开东海，随人间挚友去陆上搏一个乱世英雄的名号，你父亲不肯，争执中失手误杀我的挚友。那时我便发誓，此生绝不踏进东海一步。

　　可是王族离开东海的话最终就会……我急急开口，可是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色，最终还是静默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一路走来，只为与他人间的朋友一一告别。

　　

　　海水没过我的头顶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叶修立在海边礁石上，端着一张无悲无喜的脸。

　　那年他二十九岁，正是血中流淌着热火的年纪，天下却已燃不起他的野心。

　　

　　后来，我再也没离开过东海。

　　我不知道轮回城的周泽楷最后有没有等到那个总是带着一把旧伞的男人，也不知道那年跟叶修道别的每一个人如今知不知道他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那天父亲去世，我忽然想到。

　　叶修隔着一片礁石眺望能救他一命的东海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END.